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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受2024山海计划邀请,期主杨平道在7月中旬来到广州,山海师杨成为首届山海训练营的训练信炮导师之一。几天的营导义相处后,青年导演们对这位略带广东口音的平道导师印象深刻——不光是因为他事先精读过每个人的剧本,还因为他在指出大家剧本中的别相问题时从来不留情面。
“选择了这一行,而红就要做好被社会‘毒打’的电影的长准备。”杨平道自己也是被“毒打”过的,他主动提起在第七届平遥国际电影展上,其作品《浪漫的断章》被观众当众质疑后相关视频还被加以耸人标题放上网的经历。如今,这部曾引发巨大争议的影片已陆续被不少影迷正名,并在今年8月13日正式全国公映。
“做了这一行,所谓痛苦的标准就要提得高一点儿。如果内心不够强大,那就趁早不要干了。”在接受羊城晚报记者专访时,“过来人”杨平道对青年导演们的建议简单而直接:找准方向,然后想方设法把事做成。
我是传统广东人,也是半个理想主义者
羊城晚报:您走上电影之路其实算一个“意外”。当时您已经有工作了,但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而重回校园,然后又意外地学了电影。回头想想,算是冥冥之中选了一条最适合你的路吗?
杨平道:对,我确实这么觉得。我适合做电影,因为我很早就有文学梦,而文学和电影是相通的,比如你要怎么去讲一个故事。
羊城晚报:跟很多导演一样,您最初是通过短片出道的,第一部短片虽然是用DV拍的,但却在平遥摄影节拿了“最佳短片”大奖。如果有学员问您,“一炮而红”的秘诀是什么,您会怎么回答?
杨平道:“一炮而红”这件事,其实并不存在。所有能浮出水面被大家看到的人,背后都付出过巨大的努力。或许他们过去的积淀并不在电影,而在别的方面,但哪怕只是从生活中汲取灵感,那也是一种积淀。所以我会跟学员说,不要相信“一炮而红”,就算它存在,那基本上跟你也没什么关系。
羊城晚报:那您怎么看待天分?
杨平道: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长路径,只不过有的人走得快一点,有的人走得慢一点。所谓“流水不争先,争滔滔不绝”,如果你愿意做一个长期主义者,你就按自己的节奏走。
羊城晚报:您是广东人,觉得自己身上有没有一些广东人的共性?
杨平道:我算是一个挺传统的广东人,身上有很多广东人的特性,但也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。我经常把自己定位成半个理想主义者:一方面我有点理想主义,保留了一点“痴心妄想”;但另一方面我也很务实,会用广东人那种灵活变通的方式把事情办成。
在我看来,事情成不成是最重要的。很多人会在开机的时候发朋友圈,但我只会在杀青的时候发。因为我总觉得,不到杀青那天,这事就没算成。
当了导演,就得把痛苦的标准提高一点
羊城晚报:您8月13日公映的电影《浪漫的断章》,曾获第7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藏龙单元“最受欢迎影片”提名,但在平遥放映的时候出现了现象级的争议场面,有观众现场发言攻击这部作品。当时您心里是一个怎样的感受?
杨平道:这事大家可能都看过网上的视频,我比较冷静地应对了。因为我很早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——就算在电影节这些偏学术交流的场景,现在的观众也更多是以消费者的身份自居。面对那样一种批评,我其实没什么反击的空间。而且现在每个人都是传播者,所有的细节都会在网络传播中被无限放大。
羊城晚报;您会把这件事看成一种挫折或磨难吗?
杨平道:谈不上磨难,我觉得动不动就谈磨难挺矫情的。当你选择了电影,而且还选择了导演这个行业里最难的工种,你就得把所谓痛苦的标准提得再高一点儿,不能动不动就觉得‘哎呀,我太难受了’,要去找朋友倾诉一下,那样的人当不了导演。
我记得以前李安在某电影学院做讲座,结束前院长提出,今天来的都是学电影的学子,能不能讲几句鼓励他们的话。李安说我不能讲,因为要从事这个行业,内心就要足够强大,如果还需要别人鼓励,那就趁早不要干了。
羊城晚报:平遥这件事对你的影响是什么?今后创作的时候,你会更多考虑如何处理作品跟观众的关系吗?
杨平道:我确实想过,是不是在今后的作品里少一点实验性,因为影迷群体跟真正的大众之间的鸿沟还是挺大的。
羊城晚报:会考虑转拍商业片吗?
杨平道:事实上我从来没拒绝过拍商业片,但真诚是我创作的底线。如果我对一个故事完全没有感觉,就会有点动力不足。我会想,为什么要折腾,难道是为了挣钱吗?要说挣钱,电影其实是一个性价比很低的行业。
羊城晚报:有人说,那么多参加影展的导演默默无闻,您却因为观众对影片争议太大而火了,这对其他导演公平吗?
杨平道:这我没有办法啊,就是时代选择了我嘛。如果是有人妒忌我,我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他,哈哈!
在《永安镇故事集》演戏,享受放松感
羊城晚报:在您的电影《裂流》《急火攻心》(原名《不疯魔不成活》)里,您都是导演兼编剧兼第一男主角。喜欢当演员吗?
杨平道:演自己的电影,一来肯定是为了省钱。二来,当你拍文艺片的时候,因为作品的作者属性比较强,你难免会在塑造人物的时候加入一些自己的反省。比如你演一个猥琐的人,你对这种猥琐有没有认知,演出来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。
羊城晚报:很多观众是通过魏书钧的《永安镇故事集》认识您,当时您在片中客串了一名纪录片导演,被评价表演完全不着痕迹。在其他导演的剧组里当演员,感觉怎么样?
杨平道:很享受。其实以前我去别的剧组探班,在片场就感受到了那种巨大的放松感——那是你熟悉的场所,但整件事跟你又没什么关系。
羊城晚报:演员的经历,对当导演也有帮助吧?
杨平道:对,如果你总以导演的身份跟电影发生关联,会很累,因为那种对知识、对体力、对各方各面的消耗都是巨大的。但如果当演员,你依然参与其中,但又不用那么累,我觉得挺好玩的。
羊城晚报:您觉得当导演有前途,还是当演员有前途?
杨平道:前途什么的……我肯定不会这么功利地去想这个事情,更重要的还是你到底喜欢什么。当演员肯定比较轻松,特别在那种各方面都比较完备的剧组,如果你已经熟读了剧本,其实除了演戏就没太多别的事干。相比起来,当导演每天要做无数的选择,其实是蛮痛苦的。
但我个人肯定还是想当导演。张艺谋说过一句话,大意是人生如果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很幸福。所以,幸福就好。
先对电影祛魅,再决定要不要入这一行
羊城晚报:一直以来,电影都是很多年轻人想追求的行业,但实际上这一行能成功的人很少。您觉得造成这种现实落差的原因是什么?
杨平道:我一直觉得,很多学电影的人是“误入歧途”。电影是一个聚光灯下的行业,所以你必须先经历一个祛魅的过程,才能对它有一个真正客观的判断。
祛魅之后,你最好再回答两个问题:先是值不值得做,再是有没有能力做。当这两个答案都是肯定的时候,你再来。
羊城晚报:如果您当导演的戏,资方要塞一个并不符合你心中设想的演员进剧组,您会怎么处理?
杨平道:塞演员这种事,这个行业不是很常见吗?很多导演会把电影看成是自己的,但就版权的归属来说它也是资方的。大家都觉得这是“我的”电影,那怎么办?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博弈的过程。
其实,导演在开拍之前就要想好,你到底是要拍一部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电影,还是需要资本去帮你撬动更大的市场、抵达更多的观众?如果想要的是后者,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,想好怎么去跟资方沟通,最终又能妥协到第几步。
羊城晚报:听说您曾经只花700元就拍成了一部长片。对新人导演来说,控制成本的能力是不是很重要?
杨平道:这是当然的。很多人觉得我很会省钱,这其实是一个误区。所谓控制成本,不是说你在剧本已经很完备的情况下,在执行层面去省下很多钱,其实最省钱的就是剧本阶段,在于你到底要怎么写这个故事。
【寄语山海计划青年导演】
别把小镇拍成记忆里的乌托邦
羊城晚报:2024年山海计划的主题是“回到小镇”。如果让您来拍,您会怎么拍?
杨平道:我有挺多东西可拍的,因为我太熟悉小镇了。这跟我的成长经历有关,我在农村出生,去镇上读了小学,初一之后去了市区,最后又到广州和北京读书。现在虽然平时漂泊在外,但因为父亲不在了,而我又是家里长子,所以每逢一些重要的日子我都要回老家,承担一些传统上的责任……这样的经历,让我对小镇有一种“既在里又在外”的视角。
羊城晚报:您从20强开始,就很熟悉青年导演们的项目,能否给大家三个创作上的建议?
杨平道:我的第一个建议是,找到小镇的当下性。别总把小镇当成你记忆里的乌托邦,好像回到小镇就是回到过去。我觉得这对在小镇里生活的人是不太公平的,因为你没有展现他们真实的当下生活。
第二个建议是技术层面的。如果你满腹理论,但缺乏把理论变成实践的能力,你拍的东西可能会很糟糕。所以对小镇不够熟悉的情况下,警惕作品里出现太多的概念和意象。
第三个建议是从电影工业角度出发。想清楚这个短片拍完之后,你要达到什么效果,最终想去到什么地方。不要为了去电影节而拍电影,因为电影节最讨厌那样的电影。电影节的定位通常是呈现电影最新的美学趋势和成果。所以对于青年导演来说,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找到新东西。当然,你也可以走另一条路,拍商业类型片。中国很缺类型片导演,如果你的短片表现成熟的话,或许能说服一些公司和你一起冒险。
“向山海走去”青年导演创作扶持计划(简称山海计划)是由羊城晚报报业集团主办的对海内外优秀华人青年导演进行挖掘、孵化、选拔和培养的大型人才扶持活动。活动立足粤港澳大湾区,面向全球寻找影像创作领域的新锐力量,支持他们探索剧情、纪录、动画等不同类型的短片创作,突破和展开对未来华语影像文化的想象之路,也让世界通过影像重新发现中国。
出品人:杜传贵、林海利
总监制:孙爱群、孙璇、胡泉、林如敏
总策划:孙朝方
执行总监:吕楠芳
活动统筹:蔡淳淳
传播统筹:李丽、詹锡伟
文字:李丽
图片:钟振彬、宋金峪、蔡嘉鸿、实习生 周柏齐
视频:唐德荣、张惠鑫、实习生 闻思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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